前爪抬起,后爪落下,脚步始终是一条直线,而身体则是优雅的弧线,轻快地越过茅屋的屋顶时,好像一道黑色的影子,这就是她,桐乡的黑猫,游月。
桐乡的每一个人,男人、女人、大人、小孩、正在耕作的、正在行走的,看见她便会停下手伤的动作,恭敬地行上一礼。
因为在桐乡,猫是高贵的,尤其是最最高傲的这一只黑猫,游月。
她是祭祀的宠物,也是天神在人间的代言人。
「喵。」
游月轻轻落在了一间茅草房前。
这里是祭祀的居所。
祭祀,也便是桐乡的首领。这里的制度是政教一体的。
不出所料,祭祀的女儿,那名身穿素裙的少女,早就准备好了猫烺,正在等着她到来。
游月在少女的掌心舔了舔,「咪 咪」地叫了几声,小口小口地吃着准备好的食物。
若是既往,少女会发出银铃的笑声,搔弄她的毛发,向她倾吐自己的心事。
但在这段时间,少女依然倾吐着心事,笑声却不见了。
「半个月了呢。」祭祀的女儿轻声说,「他仍没有消息,莫非真的有了不测吗?」
「喵?」
游月疑惑地歪了歪头,然后便低下头,继续享用她的午餐。
真羡慕啊。
少女看着她无忧无虑的样子,心里这么想着。
「总有人说,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。可我却越来越担心。一天过去了,两天过去了,到现在已经半个月,他仍没有消息,或许已经被那个野蛮的部落吃掉了吧……唉,父亲也太过狠心。丝瓜他又有什么罪过呢?」少女轻声自语。
这时那黑猫已经吃饱喝足,寻了一个温暖舒适的地方休息去了。
少女叹息了一声,站了起来,走进了背后的茅屋。
正如每日所见的那样,父亲虔诚地拜祭着陶土的神俑,对女儿的到来充耳不闻。
摆在屋子正中的陶俑是个大胖子,怀里抱着一只黑猫,呵呵地傻笑。
这就是他们的神。
传说,神在天界的宫殿有着无数的奇珍,名为「薯片」与「可乐」的神物让人永不饥饿,数之不尽的美女任人选择,就连那宫殿本身也是一件宝物,让人永远不遭受寒署的侵扰。
只有为善的人,才能在死后升上天界。品行不端的人,不仅在死后会进入恐怖的地狱,而且在世就会受到种种惩罚。
但是,我一个人的错,就惩罚我一个人好了,又何苦牵连到我儿子的身上?
祭祀站在神像之前,满怀的苦涩。
十几年前,是他假借神子之名,弑杀了前代的祭祀,谋取了权柄。
前任祭祀临死之时,发出了诅咒:「你的妻子儿孙,必定因为你的僭越而死!」
祭祀当年对此嗤之以鼻。
在传说之中,天神因为体形肥胖,行动不便,总是很少出门。代替他行使天神职责的,便是他怀中那只掌管雷霆的黑猫。(黑暗中摩擦黑猫的毛发,能够产生电火花。这件事在上古的《酉阳杂俎》就有记载。桐乡的天神就是因为经常这么做,把雷电的权柄分给了自己的猫。)
然而黑猫却有难以琢磨的性情,虽然总是能给予恶人以制裁,但却常在一开始故意纵容恶事发生。
当年的祭祀,坚信自己是正义的,而前任的祭祀必然是被纵容了的邪恶。
可现在,祭祀却动摇起来。
当年的他,大概是真的做错了吧。要不然,报应为什么接连出现,先是夺走了他最宠爱的妻子,然后又让他最看中的儿子重病?
但他却不会眼睁睁看着儿子死掉。
就算是,这么做会付出代价。就算是,这样做会被神明怪罪。
祭祀下定了决心,一转身,发现女儿自己背后,定定地看着自己。他被吓了一跳。
「你来干什么?」祭祀没好气地问道。
「我要去找丝瓜。」少女吞吞吐吐地说道。
「胡闹!」祭祀气愤地把权杖在地上一顿,「那个野人堆里长大的小子,死了也就死了,哪值得你去操这个心!」
「可他是为了给大哥找药才……」
「哼,天灵盖而已,又不是什么难找的东西。我只是不愿意在部落里杀人,才让他去那个野人部落里寻找。可他居然一去不回,果然是个废物!」
「丝瓜才不是废物……」
「够了!」
祭祀再次把权杖在地上重重一顿。
「在我这里,没有让你这么多废话的余地!」
说着,祭祀一把拨开女儿,从茅屋里探出头去,大喊道:「阿大,阿二,快过来!」
「来了,来了!什么事啊,祭祀?」
两个黝黑的大汉扛着锄头跑了过来。
「看好我的女儿,别让她从那个房间里出来!这是我的命令!」祭祀严声道。
「遵命!」两个大汉齐声道。
「不行啊!我还要去找丝瓜!快放开我!」
祭祀的女儿在两个大汉的掌下拼命挣扎扭动。可她的力气,又怎能敌过两个常年劳作的大汉。只是几下扭打,她就被按倒在地,然后被抬进了茅屋里。
看见这一幕,祭祀满意地点了点头,独自一人又走到了外面的土路上。
他神情复杂地磨挲着自己的权杖,看着自己忙碌的族人,感觉自己就要作出一个艰难的决定。
就在这时,忽然有一人从远处跑了过来,一边跑一边大喊道:「大大大大大好事啊,祭祀!不得了的大好事啊!」
祭祀的脸色当即一黑,怒吼道:「喊什么喊!我这都倒霉透顶了,哪来的好事!」
「是真的啊祭祀,真的是好事!」那人涨红了一张脸,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。
「那你倒是说啊!」祭祀大吼。
「这个,这个,祭祀您看,前所未见的鸟!」
跑来的人喘着粗气,从背后拿出一个闪着银白色的物事。
「真的是从未见过的大鸟……祥瑞……」
一看见这个东西,祭祀的两眼立刻瞪,嘴里发出不可思议的呼声。
愕然了片刻,他立刻郑重其事地接过了那个物事。
那东西摸起来冰冰凉凉的,而且很轻,比他以往见过的鸟都要轻,而且十分坚硬。
祭祀试着用牙咬了咬,根本无法咬出牙印,只能留下一个浅浅的凹痕。
他立刻郑重其事地收下了这个奇怪的鸟,然后问道:「阿三,这祥瑞,你是在哪里发现的?」
「就在那边。」阿三伸手指道。
祭祀顺着他的手指望去,发现就是村子附近的一片林子,他自己也经常去的。那里所以的鸟他都认识,根本不可能出现这样的一个东西。
「怎么发现的,你给我说说。」于是,祭祀问道。
「好的。」阿三点了点头。
据阿三说,他刚才在那林子里面洒了泡尿,尿完了觉得肚子有点饿,就想挑个鸟蛋吃,忽然就看见天边飞来亮闪闪的一只鸟。
他当时一愣,觉得真新鲜,亮闪闪的鸟可从来没见过,打下来一定好吃。
于是,他掏出弹弓,「崩」的一下,把这鸟打了下来。
谁知道,这玩意居然咬不动。
所以他只好把这东西送给祭祀了。祭祀见多识广,估计能认出来这是什么。
祭祀点了点头,表扬了他几句,然后就拿着那个奇怪的鸟,急匆匆地返回了自己的茅屋。
「太好了!」
祭祀的心里,喜不自胜。
「这东西从天而降,必然是天神送来的礼物!一定是天神不忍心狗蛋被病痛折磨,才将它送到我的面前来的!这个东西,一定可以让狗蛋脱离病痛!」
「就是不知道这东西要怎么使用。」
祭祀盘坐在床上,抱着那奇怪地大鸟冥思苦想。
「呜——!飞了!」
「当!」
「不对。」
「嗖——!看我滑滑滑滑滑!」
「砰!」
「啊啊啊,我的鼻子!看来还是不对!」
「到底怎么用呢?……诶,这里可以拆开?……这东西怎么散架了!装不回去了啊!」
祭祀一根根揪着自己的头发,觉得脑仁有点疼。
旁边的一间房子,住着祭祀卧病的儿子。
因为生病的关系,他在白天也仍然躺在床上,精神也一直是昏昏沉沉的,轻易不会醒来。
但现在,他却被外面的动静吵醒了。
「水……」
醒来之后,他一阵口渴,在桌子上摸索了几下,摸到了一个装水的陶碗,他一口喝干,觉得好受了点。但却没忍住一阵咳嗽。
他咳起来的声音十分恐怖,如果屋子里有其他人,肯定会被吓死。
好在从很久之前这里就只有他一个人住了,他怎么咳也不会吓到人。
终于止住咳嗽之后,他便脸色苍白地冲屋外喊到:「外面怎么回事,怎么那么吵?」
他嘶哑着嗓子喊了几遍,才听见外面的老婆子回答道:「祭祀得到了一个祥瑞,现在正在施法。」
得到这个答案,祭祀的儿子「哦」了一声,便又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。
过了也不知道多久,他忽然又睁开眼睛,发现自己的床边居然站了一个人。他当即吓了一跳!
自从他生病以来,这屋子已经有一个月没人进来过了。
因为害怕感染,送饭的老太婆从来不敢进门,只把饭碗从窗口往里扔,却从来不往出取。到现在,屋子里已经积攒了六十个空碗。这是因为病人吃得少,一天只送两顿。
即使这样也依然有很多没吃完,导致房间里生了许多虫子以及啮齿类生物。这些生物,再加上房间里积攒的便溺气味,使得常人根本无法靠近这里,就连他的老爸还有妹妹也不例外。
他们只敢在屋子外喊话,而且随着里面的气味越来越大,他们站得也越来越远。传进来的声音也越来越小。
而现在,他的床边居然站了一个人。这怎么可能!
莫非是天神的使者来接收他了?
也对,他这个样子,也确实该死了。就是不知道死后是去天上还是地下。
正这么想着,忽然那站在他床前的人开口了。
「别怕,狗蛋,是我。」
那声音,他分外熟悉。因为这分明来自他的父亲。
「父亲?」狗蛋愕然道。
「没错,是我。」祭祀说道。
「您怎么来了……快走!会传染……」狗蛋焦急地说。
「没关系。天神送来了祥瑞,我已经有了解救你的办法。」祭祀说道。
他郑重地捧出一碗药液。
「这是那祥瑞磨成的粉末,熬成的一碗药。喝下它,你就会好。」
「好,我喝。」
狗蛋点了点头,将药一口饮尽。
然后,他就死了,死于重金属中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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